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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陆花】 袖底灵犀 (3) 第壹案 一捧雪 之三

【陆花】  袖底灵犀  (3)

 

第壹案  一捧雪  之三

 

清风楼门外,汪通早已接到传讯赶来了。整个六扇门里,或许他是最熟悉“血印大盗”的人了。

花弋风不便多介入早已借故离开,余下四人便按照早先议定的,由路步平先领着花满楼上了一辆马车。

“正像之前提过的,李维昌是一个颇为知名的玉雕工匠,他自己有一个玉器作坊坐落在京城近郊,可能是为了就近方便,他自己的家也安在那附近。”马车上,路步平解释道。

“他家中还有谁?他既入狱,家里人又以何为生呢?”花满楼略有疑问。

“李维昌的父亲过世的早,母亲缠绵病榻也有好些年了。他的妻子十几年前便已过世,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,他也并未再娶。”

“这么说来,如今便是祖母和孙女二人相依为命?”

路步平微微点头,“正是。李维昌的女儿叫李清,年纪算下来应该不过十五六岁。李维昌手艺好,行内颇有人缘,便捎带着经营些小的玉器生意,因此小有积蓄。”

 

伴着辚辚的马车声,窗外从喧嚣吵嚷渐渐变得冷清,马车渐行渐缓,终于停了下来。

近月来,疑似“血印大盗”的案件频发,京中已造成不小震动,路步平忙着查案、安抚,此次其实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维昌的家人。

面前一座一进的小院,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,只是院落窄小,挤在一起竟有些局促。

路步平回身想要搀扶一下目力不便的花满楼,后者浅浅一笑,微一施礼,“路捕头先行就好。”路步平也忆起花满楼这几年留在江湖中神妙无比的传闻,也笑自己未免太不爽利,哈哈一笑,走向前举手敲门。

未几,一把细细的声音传来,“请问是哪位贵客?”

路步平朗声道,“是李清李姑娘么?我是六扇门的路步平。”

门纹丝不动,依然是那声音轻轻道,“请问大人有何贵干?家中只有我与奶奶二人,请大人恕罪。”

路步平暗笑这小姑娘莫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恶人,心中倒也没有怪罪,只是隔着院门继续道,“我们找的确实是你奶奶和你,不过是问些事,李姑娘莫怕。”

半晌,院门稍稍开了一条缝,一双圆圆的眼睛露了出来,先是望了路步平一眼,随后目光瞟向了路步平身侧的花满楼,后者似有所感,柔柔一笑,“李姑娘,在下花满楼。”

那双眼睛闪了闪,随后,紧闭的院门终于打开了。

 

正屋中,李清有些局促的道,“奶奶这些年身体不好,请大人们见谅。”随后福了一福,“我先去沏茶,请贵客们稍坐一会儿。”

花满楼起身,在这小小的屋中轻轻踱步,手指状似无意的划过桌角、窗台、椅背等处,一面开口道,“路捕头,这位李清姑娘,是否身形瘦高,身着一身棉布裙?”

路步平瞠目,随即笑了起来,“花公子啊,真有你的,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”

花满楼但笑不语。

“请贵客们用茶。”李清已返回,路步平不得已只好按下不提。

花满楼捧起了手中的白瓷茶杯,轻抿一口,“请问李姑娘,李老夫人是什么病症?可有看过大夫。”

李清怯怯道,“回大人,一直有看大夫的,只是大夫说,是早年操劳积下的毛病,需慢慢养着。”

花满楼轻轻摇头,“我不是什么‘大人’,李姑娘叫我名字便好。”他微微转头侧向东面的耳房,“姑娘灶上是在煨着药么?”

李清的声音低下去,“正是,奶奶的药每日要服五次,都是现煎的。”

放下茶杯,花满楼轻施一礼,“那便不打扰了,在下改日再来探望令祖。”

 

直到李清将二人送出门外,又关紧院门,路步平挠挠脑袋,才道,“花公子,我是什么都没看出来,咱们这一趟别是白跑了吧?”

在马车上落座后,花满楼方才低声仿佛自言自语道,“他们家各处都极简朴,就连李清自己穿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衣饰,为何她用的香粉却如此别致呢?”

路步平一愣,香粉?李清身上有香味吗?他怎么觉得自己满鼻子都是熬药的味道呢?

“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家,把银子全花在打扮自己上,应该也不算什么太出格的事情?”

“或许吧。”花满楼喃喃道。

既提到了李清的装扮,路步平又好奇道,“花公子,你是怎么知道李清的身高,又是怎么知道她穿的什么质地的衣服的?神乎其技啊!快快说来听听。”

花满楼有些哭笑不得,“路捕头谬赞了,我眼不能视物,其他感觉自然会灵敏一点。其实,每个人的步伐有轻有重,衣袂裙裾的风声也各个不同,日子久了就都能辨的出了。何况,再有过几句交谈,那便更好猜了。比如,我就知道路捕头定是比陆小凤还要高出一头呢。”

路步平忍不住哈哈大笑,“哎呀,要是早能认识花公子该多好啊。陆小凤这么晚才引荐你我认识,该罚!”

 

回到花弋风的宅邸,已是掌灯时分,路步平因有事,匆匆先走了。花满楼没让人引领,信步踱到了自己常住的小院,果不其然,早有一人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。

花满楼嗔道,“你啊,喝光了我百花楼的珍酿不算,还要来打我二哥好酒的主意”。

陆小凤嘿嘿一笑,“你不问我今日下午和李维昌聊的如何?”

“不问。因为我知道你根本见不到他。”花满楼坐下来,陆小凤乖乖的斟了一杯茶递过去,怪委屈的开口道,“那你还不拦着我?让我白跑一趟?”

熟练的接过茶来,花满楼抿了一口,“你想做的事,我什么时候拦过你?何况,你本来就不是真的想去天牢吧。”

又仰脖灌了一杯酒,陆小凤拉长声音道,“花满楼,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。”见花满楼完全不理他,只得继续道,“天牢么,哪有这么容易进去的,不过我今天下午跑了两个地方,”说着,他竖起了两根手指,正是最最精贵的,擅使“灵犀一指”的那两根手指,“第一,我拉着汪通陪我去找了仵作,顺便一说,老路这次留了个心眼,他把最新三起案子的受害者的尸体全部想法子留存了起来,即便家属来说要‘入土为安’也给拒了,改天咱们还是得去亲自瞧瞧尸体。”

见花满楼微微点了点头,他又继续道,“第二,我今天把十二件案子的卷宗全部翻看了一遍——”

听出他在有意卖关子,花满楼用安抚的口气道,“发现了什么?”

“确实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——李维昌被抓前犯下的最后一件案子,受害者叫做姜贤。”

他瞧花满楼露出了思索的表情,忍下笑意一本正经道,“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,但是他爹——姜徳彰,你一定知道!”

花满楼一惊,“是玉器行内最有名的姜徳彰?”

“不错,花伯父应该也和他打过不少交道。这姜贤是他最小的儿子。当时因为姜徳彰在城南又开了一家分店,就交给小儿子打理,谁能料到后来会遇上‘血印大盗’。”

“李维昌自己也是玉雕工匠,那么姜贤之死,会不会另有隐情?”花满楼皱眉道。

“下午时候,我专门找出了所有被‘血印大盗”盗走的财物清单,又比对了一番所有人的供词,结果我发现,有一件宝贝,案发前不久到了姜徳彰手中,后来在家中不翼而飞。姜徳彰本来怀疑是自己儿子姜贤偷偷取走了,结果还没等他查实,姜贤就没命了。”

“既如此,姜徳彰又怎么知道东西一定是被‘血印大盗’盗走了?”

“他自己非常的确认。可惜,这件东西最后还是没有出现在失窃清单里,不过在最早的供词卷宗里却明明白白的记下来了。”

“那这件东西到底是什么?”

“一捧雪!”

 

一捧雪,是当今世上最珍贵的玉雕名品之一,当得上“有市无价”四个字。

这只玉雕酒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已不可考,取材自最顶级的和阗羊脂白玉籽料,玉质玲珑剔透、工艺巧夺天工。据传,酒斟入盏,夏日则无冰自凉,冬日又无火自温。更精妙的是,无论何时何季,这盏中只要斟上美酒,就可见雪花飞舞的奇观,故此得名,一捧雪。

 

花满楼紧皱着眉头,陆小凤今天下午一番辛苦发现的这件事,非但没有让案子柳暗花明,反而又覆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迷雾。

陆小凤本不愿花满楼太忧虑伤神,立刻嚷嚷着饿的狠了,扯着花满楼去找夜宵吃。

待到再返回小院时,却被花弋风堵个正着,“陆小凤,我们家屋子多得很,总挤在一起像什么样子?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刻薄你呢。”

陆小凤嘻嘻笑着,“二哥说哪里话来着?何况我和花满楼许久没见了,可不得好好亲近亲近?”

花弋风乜斜一眼陆小凤,又看着自家七弟光笑不说话的样子,实在是觉得自己简直吃饱了撑的,一甩袖子转过身去,“懒得管你们了!”

 

说是要“秉烛夜谈”,实际上陆小凤与花满楼二人今日都有些疲倦,洗漱后,陆小凤熄了蜡烛,花满楼早已侧身向里睡在内侧。

二人这般寂寂无语,陆小凤突然到,“花满楼,其实,在接到花伯父的消息前,我就和沙曼分开了。”

虽然花满楼未吐一字,甚至呼吸的声音都没有变,但他就是知道花满楼在听,而且听的很仔细。

“这几个月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,欣赏过很多美景,我明明很开心,但不知道为什么,心里头却一天比一天更慌乱,好像我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,却怎么也找不回来。”

“你说,我是不是不知好歹。”

“我甚至不知道我丢了什么?又在找什么?是不是我这一辈子都要找这件东西?”

蓦地,掌心一暖,竟是花满楼轻轻握住了他的手,随之而来的还有语声轻柔却格外郑重的保证,“我陪你找”。

虽然只有四个字,但听在陆小凤耳中,瞬间便彻底驱散了心头全部的不安和焦虑。

他便这样握着花满楼的手,酣然睡去。

(待续) 


作者唠叨几句:

今天主要是感谢——

谢谢所有人的“喜欢”、“推荐”和评论。

谢谢大家!

鞠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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